螺旋式上升

昨天晚上，nornor一个人在shower里呆了很久。
当他出来的时候，我随口叮嘱了一句：“快点穿衣服睡觉了，明天还要上学。”
多少注意到他神情索落， 而且他没有回答我， 但是我当时正急着给云云洗澡，也就没多想。

等我把运运洗好包好放床上, nornor又幽幽地蹭到我身边， 垂着头默不吭声。
我问他：“你怎么了？儿子？”
他抬起头，眼睛里泪花闪闪。
我一惊,急忙问：“你怎么啦？”
儿子说：“妈妈，我有个秘密，我只想跟你说。你不要告诉别人。”
我说：“当然了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呀。“
泪花这下唰地化作泪两行流下， nornor说：“妈妈，i think i stink."
我一听，脑子里马上呈现How to talk so your kids will listen #1, to acknowledge his feelings: "哦， 你觉得你哪方面stink呢?"
nornor哼哼唧唧地说：“我游泳是我们游泳队里有的最慢的； 我画画怎么画都不象；我中文也不好。。。。”
（sign, 我/他要是在mitbbs上这么一说，估计会立马被无数的砖头砸死。）
但我是妈妈，要本着为人父母的基本原则和职业操守来active listening.
于是我恪守自律，不妄加评论，而是继续acknowlege说：“噢， 这些方面你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好。。。”
nornor点点头说， 哭的声音又大了一些。

事非经过不知难，那些mitbbs为人父母的专家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，我这里老大哭，老二闹，简直是站着腰疼不能不说话。 当场skip过How to talk so your kids will listen #2到#n, 说：“别哭了，先去睡吧，明天还要上学呢。”

看着nornor瘦瘦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，独自一人去睡觉了，我底层的那份善良那份母爱, (puke), 又蠢蠢欲动，驱使我使劲寻找着一个可以给nornor的回答。我quickly refer back to 我自己的童年，当年那个因为长得丑而被外号“丑妞”的我，当年因为眼睛小而被戏弄说"下雨不会滴进你的眼睛里”的我，现如今好像很少自卑，很少低落。为什么？为什么？我急于给儿子一个回答。突然，一个念头闪进我的脑海， 我想到了慈祥的姥姥曾经在我对着镜子努力睁大眼睛的时候对我说“你哪儿不好看啦？又不是长得猪嘴獠牙！女大十八变，你会越变越好看的。。。。。。”

我要做慈祥的姥姥，我要去安慰nornor。 于是黑暗中，我赶紧又走到nornor的床前，对他说：“儿子，你哪儿stink啦？ 你现在不是比以前游泳好多了吗？你画的画还得奖了呢。你上次中文不是考了113分吗？ 。。。。 而且你会越来越好的！”作用好像不大，儿子没有吭声。 我赶紧有自我感觉很煽情自我感觉也很正确地加了一句：“儿子，妈妈觉得你已经很好了，而且不管你怎么stink， 妈妈都会很爱你的！”
效果还是不太好：儿子“嗯“了一句，说：“你还是去看运运吧。我要睡觉了."
说完，他把身体转面向墙，又沉默了。

我回到运运身边继续手拉手抱在怀里的co-sleeping，但还是很亲妈地难以放下刚才的一幕：我，到底应该怎么回答呢？辗转反侧，我突然想到：
他确实是游泳队里游得最慢的一个，那是因为他刚刚进游泳队呀!
他画画确实怎么画都不象， 那是因为他现在开始画很抽象的画，比如“beauty is...."
他中文是不好， 那是因为他刚刚插班进了马力平二年级，一年级的字他还都没学过呀！
仿佛灵光一显，我意识到：
（1）这学期对nornor来说是个巨大的转型期，很多活动都是刚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。It is a new (battle) field, and an elevated one too.
(2)同时征战在这么多新领域内，spread too thin, 以至于每个方面都很吃力。Stink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于是我欣然睡去。


今天早晨，我带nornor去dunkin donuts吃早饭，坐下之后，我说：“儿子，我昨天晚上想了想你给我说的事情。”nornor立刻抬起头看着我。我说：“你还记不记得姥姥说过的妈妈小时候的事情？我上小学之前，从来没数过数，也不认识任何字，所以我刚进小学的时候，是全班最差的。不知道什么是2，什么是5，更不知道2+5=? 别的小朋友都笑我。后来我好好学习，到小学升初中的时候，妈妈考的是全校第一， 也就是说，妈妈从最差的，变成了最好的。但是，进了初中后，妈妈又变成差的了，因为小学就象你现在的Bridge school, 只是住在我们家附近的小朋友上的，但初中就好比clark, 好几个小学的小朋友都进了这个初中， 象bowman, 象hasting的小朋友，他们很多都比我厉害。然后我又好好学习，到了考高中的时候，我考进了全县最好的高中，就像是全lexington最好的高中，而原来初中时比我厉害的好多小朋友们却没有考上。刚开始在高中的时候，我又变成差的了，因为高中里的小朋友们来自很多其他的初中，他们在他们初中里也是很厉害的，比我厉害。。。“

说到这里，nornor把我打断了：“我知道了，但你后来又比他们厉害了，因为你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！”（中国其他大学的朋友们， 只好牺牲一下你们的名誉了。)
我点点头，说“对了！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自己stink了吗？因为你现在是和新的一群小朋友比。 你想想看，你游泳是不是比运运好了？因为你进游泳队了，运运没进呀。”
（可怜的运运，生来就是被立为反面典型的。）
"对，我也比我们bridge school班上其他的小朋友游得快， 他们都没进游泳队呢。”
（好好好，点到为止，我不想你和其他小朋友比。）
“是呀，游泳队里的很多小朋友已经练了好几年了。你再练好几年，就会比现在游得快很多。”
"对！”nornor眼睛一亮：“It is like a U shape: you go down first before you go up. You may go down again before you go even higher!"

屋外是低于零度的寒冬，屋内是好为人师的那一部分我几乎热泪盈眶：孺子可教！竟然领悟到了这个螺旋式上升的概念。我正要reinforce一下这个“螺旋式上升”的概念， 一看手表，上学已经迟到10分钟了！


去学校的路程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。刚一上车，儿子突然大叫一声：“哎呀，我忘记带书包了！”
我立刻火冒三丈，正要暴跳如雷：“告诉你多少次了！”
儿子哈哈大笑说：“gotcha! 我就知道你一听就会explode. 书包就在这里！”
ft, 这孩子，开始逗我玩了。

然后他问：“几点了？我们8:45就要开始free choice了。”
“不晚." 我不急不慢地说，“现在是8：55，走到大约是8：57，不耽误你的free choice."
“什么！8：57的时候，free choice就要结束了！！！！”儿子果然大叫起来。
“gotcha!“这下轮到我说了。
我说：“我们是晚了。但是我觉得很值得。因为我们用这个时间讨论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。”